Monday, July 07, 2008

存在 (being) 二

亞里士多德要關心的問題就是第一哲學,第一哲學要關心的就是終極所指的問題,終極的所指的就是「是」的問題。普遍認為亞里士多德能夠革新柏拉圖的理形學說[1],亞里士多德眼中的柏拉圖只會講「形式」,柏拉圖的哲學就是要逃頓到一個不變的天國,因為他的理論並不能講變化的世界,枱的形式就解釋所有的枱,無論是千種、萬種、紅色、白色,都遞歸於枱的理形,而亞里士多德要解釋的就是可以變化的世界,所有枱都是「形式」與「質料」的合一。[2] 亞里士多德在討論「在在」問題時,曾經認為有四種回答存在的可能:形式、質料、偶性、實體。縱使每一種分析都可以說明存在的某些特性,但不論個別說明又或四種相加都不能完滿地說明所存在整體的意義,存在的問題是否應該多於這四種可能呢?[3]

這是一個古代已經有的問題,柏拉圖在《理想國》(Republic)又或者亞里士多德在在《尼各馬科倫理學》內提出的至高善或至高者的問題。《尼各馬科倫理學》內說及倫理學要討論的就是至高善的問題,又或者在《理想國》曾經處理過的所有學問最後要指向的就是至高者。這個最高者是不可能從個別內的相加而得出。這種關於整體與部份(Whole and Part)的討論一直延續到近代哲學,整體是不可能透過個別部份相加而得出,就如現象學所說明的「世界」,世界作為一切界域的最終界域並不可能由個別的相加而得出的。古代的全體與部份思考能夠說明神秘的「存在」問題,若沒有所謂的整體,我們是無法了解個別。雖然「存在」問題可以有四個方向回答:「形式、質料、偶性或實體。」但其中每一個部份都不可能說明存在作為整體而言的意義,而四個面向綜合起來也不可能完滿說明存在的整體意義,而存在整體的特性永遠多於個別的部分。簡單而言;我們沒有辦法直接探問存在整體,就好像柏位圖在《理想國》的洞穴比喻:「到底我們有沒有辦法直接掌握太陽(真理)?」無知的囚犯被鎖在洞穴,火光照出事物的倒影,令他們以為牆上倒影就是世界的真相,最後那些囚犯走出了洞穴,看見了真實世界,發現世界的真相並非如洞穴的倒影,洞穴內的倒影只不過是由真實的物透過火光照射在牆壁,這是柏拉圖人生哲學的其中一面[4]。但另一方面;雖然走出洞穴後可以觀察到世界的真實,但我們又能否直接觀察太陽呢?太陽是照見一切真實的來源,囚犯走出洞穴看見了真正的知識;但他們所認識的真相也要透過太陽的光[5],所以;太陽的光才是世界的真相,可惜我們的眼睛不可能直視太陽,這是人的有限性。[6] 人的有限性使我們不可能直接探問「存在」;而只能夠透過間接的途徑盡量接近,但無奈地;當每次接近的時侯,存在又會再遠離我們,仿佛永遠都遲了一步,就好像葛達瑪(Hans-Georg Gadamer)對傳統的見解一樣;當我們追及或反省傳統的時候,傳統已經遠離了我們,我們只能夠從後面追趕,也正如柏拉圖的比喻,對於人而言;我們可以獲知的真相,就只有透過太陽的光所照出的世界,而我們無法直接掌握太陽。所以;希臘人早已洞悉一個智慧:「人是注定必死的,因為人不能夠掌握神的祕密。」神的祕密就是祂能夠把終結和開始連結在一起成為完整的全體,所以神的生命的一種永恆的回環狀態,作為人便不要期望可以掌握神的祕密。

[1] 這其實是以一種誤解方式來了解柏拉圖,但這裡只是亞里士多德眼中的柏拉圖。在亞里士多德的眼中,柏拉圖只懂得討論「理形」。
[2] 因為並不是討論柏拉圖的哲學,所以這裡是以亞里士多德的角度去了解柏拉圖,柏拉圖的原意是否如此,暫不討論。
[3] 影響海德格十分重要的這本書,重點不是「存在」是否由四組元素組成,而是透過分析知道「存在」的多義都不能窮盡「存在全體」,這是海德格思考「存在」問題時重要的關鍵。
[4] 所以柏拉圖認為人們要追求的就不是此生的知識,而是理形;是我們靈魂的不斷轉進上昇過程,去尋回失落去的所謂回憶,人們要追求的是他生;並不是此生。無論在《會飲篇》(Symposium),由愛的引領哲學思維上升;又或者在《斐多篇》(Phaedo)所論證靈魂不朽,生和死之間並不是一種對立形式,透過「死亡」可以轉進一個更好的他生生命而更迫近真理,所以在今生;靈魂就需要不斷轉進往上升。
[5] 柏拉圖用了一種文學的形式去說明,往往令得人們忽略其背後論述的深度。相信柏拉圖的哲學思維絕對不會下於亞里士多德,只不過亞里士多德是一個分解型的哲學家,他把老師的文學體材的哲學利用語言表述成有系統的概念,但論哲學思維的深度,柏拉圖相當高於他的學生。
[6] 這是海德格哲學常強調人的有限性,就好像我們必須要透過時間的角度才能夠了解「存在」,我們無法掌握「存在」自身如何顯露,而必須透過間接的途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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